闾阎营造英格兰风土建筑学术确立进程考

吕忠正，大连理工大学建筑与艺术学院博士生，大连理工大学历史建筑与街区再利用研究中心（Historical Building and District Reuse Research Center）建筑师；

吴晓东，大连理工大学建筑与艺术学院讲师；

[英]安德鲁·劳（Andrew Law），英国纽卡斯尔大学建筑、规划与景观学院（School of Architecture，Planning and Landscape，University of Newcastle upon Tyne）高级讲师（Senior Lecturer in Town Planning）。

“……确保在新旧建造中皆怀有我们的风土传统。”[1]

——[英]查尔斯王子（His Royal Highness Prince Charles，The Prince of Wales），1991

引言

纵观风土建筑学术史，英国学界无疑为该领域先驱，并率先直面近现代居住问题，其乡村现代化转型历经农业、工业革命及城市化多线进程，同时维系了田园牧歌的浪漫景致。英格兰风土建筑作为典型历史文化触媒，表达了人居环境的形成与演变，隐含对社会价值的理解，具备可观的建筑存量（图1）、稳定的木骨造技术革新过程（图2）和独特的类型演进谱系（图3～图6），既是官式庙堂建筑产生的背景，亦为地域特色的建筑表达。[2]

中国风土建筑研究要融入国际视角和多维语境，应通过不同方法论和问题域的对话，实现本土学术发展的升华。由此，针对英国风土建筑学术发展历程的回望显得尤为必要。历史时序性和学科综合性伴随英国风土建筑整体研究进程：自16世纪伊丽莎白一世（Elizabeth I，1533—1603）时代，风土建筑仅为文学、绘画的背景陪衬，并不被贵族学界关注，后经18世纪乔治王时代（Georgian Era，1714—1837）工业革命的洗礼，中产阶级开始有意识地整理和考据不同类型的乡土村舍。至19世纪维多利亚时代（Victorian Era，1837—1901），研究逐步确立并与时代背景和相关建筑理论结合。20世纪以降，风土建筑研究进入新高峰，由单一的建筑形态考据拓展到广义的居住形态分析。20世纪后，形成多维学科视野的研究体系。以下将以历史发展脉络为切入点，分别论述20世纪中叶前各阶段的学术主线，并整体分析归纳其理论意义与影响。

图1：英格兰风土建筑类型与案例年代分布[随着房屋面积规模的减小，其现存建筑样本主要分布自乡村大重建时代（The Great Rebuilding, 1570—1640）后，19世纪中后叶之前。]

图2：英格兰曲梁木骨造与箱型木骨造

图3：英格兰“一间舍”风土建筑类型地理、时间分布[根据现存案例及文献资料统计，一间舍（One-unit Cottage）型风土建筑主要变异于“大重建”之后]

一、16世纪末至18世纪风土建筑学术萌芽

1.时代背景

如画诗意与浪漫主义情怀奠定了英格兰风土建筑学术萌芽阶段的思想渊源。16世纪中后期至17世纪中叶，宗教改革与经济贸易使英格兰乡村建筑历经全新改扩建，史称“大重建”时代（Great Rebuilding）[3]。伦敦大火（great fire of London，1666）催生了首部建筑法规[4]，使英格兰居住建筑的主体材料由木材向砖石转换，同时受欧陆技术影响，砖作为外墙材料得以普及[5]。17世纪晚期，烟囱开始为民众采纳[6]，玻璃与垂直推拉窗（sliding sash window）改变了英格兰民居门厅布局[7]，至18世纪资本主义发展深入农村，大批庄园、府邸等官式建筑兴建，建筑风格开始显现出本土鉴赏力，并间接对风土建筑，特别是民间木骨造（timber framing）装饰形成影响。[8]伴随乡村城市化与工业化的发展，至18世纪英格兰已完成全面的社会变革，成为典型的非农业社会。[9]

图4：“一间舍”型风土建筑类型演进谱系

图5：英格兰“基屋”型风土建筑类型地理、时间分布

2.绘画艺术领域

16—19世纪，英国浪漫主义绘画的发展亦是风土建筑主题从配景走向前景的过程。[10]自然景观题材源于16世纪地质学风景画（watercolour painting in field geology），19世纪逐步发展到专门描绘民居、乡土生活及田园牧歌的艺术语言，自此风土建筑得以被直观展现于世人（图7）。

3.文史领域

1577年，威廉·哈里森（William Harrison，1534—1593）在编年史书（Description of Elizabethan England，1577）最先记录伊丽莎白一世时代乡村生活与村舍营造习俗，行文中暗含房屋形态演变的理念，为后世英格兰风土建筑研究最鲜明之特色。[11]17世纪英国浪漫主义诗歌（Romantic Poetry）兴起前，风土建筑首次记载于塞利亚·菲纳（Celia Fiennes，1662—1741）的《策马英格兰行记》（Through England on a Side Saddle），其悲悯的笔调展现了诺森伯兰郡（Northumberland）村落、民居及农户生活与乡绅宅邸的反差。[12]18世纪湖畔派（Lake Poet School）诗人威廉·华兹华斯（William Wordsworth，1770—1850）在湖区多芬村舍（Dove cottage，Lake district）隐居期间，花费大量笔墨推敲当地村舍、别墅和风土景观，湖区及其传统民居作为独立的文化、地理概念自此为上流学界认可。[13]另一方面，理查德·卡鲁（Richard Carew，1555—1620）则通过《康沃尔郡调查书信集》（The Survey of Cornwall and An Epistle Concerning the Excellencies of the English Tongue Book），着重记录了底层农户的居住环境。[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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